名词解释:(1)西方教育哲学的进步主义(2)结构导向教学理论(3)学习双机制理论。
文化教育的发展具有历史的继承性。任何新文化和教育的建立都必须伴随着对现有文化的继承和创新。正如西汉哲学家杨雄在《太玄》中所言:“夫事不可因未生而变。所以,知道了就不知道怎么改。如果你知道真相却不知道原因,你会失去一切。皮匪时,事失根基;因为它,事物失去了它们的纪律。”深谙国学的黄基先生对事物的变化之道深有体会:顺应与变化是事物产生的条件,但变化必须合理及时。
民国时期,教育哲学是大学教育系的重要必修科目,在教育系高年级开设,逐渐形成了各种教育哲学著作。有基于德国古典哲学的论证,如范的《教育哲学大纲》(1923);有的受实用主义影响,如吴《教育哲学大纲》(1935);有的以三民主义为指导,如姜奇的教育哲学(1933);有的甚至试图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和方法来研究教育哲学,如钱的《现代教育原理》(1934)、的《教育哲学》(1946)、的《教育哲学》(1949)。也有很多探讨教育根本问题的哲学思想,比如傅桐贤的《教育哲学讲演录》(1947)。曾就读于私塾,上过教会学校,接受过三民主义教育,深受马列主义影响的黄季先生深感这些著作虽不能说尽善尽美,但“其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观点和方法与过去已大不相同,提出的一些问题仍值得研究”[1]。
众所周知,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受苏联经验的影响,教育哲学课程一度被取消。即便如此,“由于教育哲学本身具有教育学无法完全替代或包含的特定研究对象和课题,所以无论是在苏联还是在中国,对教育理论的哲学研究实际上并没有停止,尽管这些研究并不是以‘教育哲学’的名义进行的”[2]。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一切都要搞,各行各业都被搞乱了,教育理念也迎来了复苏的契机。在教育界召开的第一次全国教育科学规划会议上,黄季先生和大部分与会者呼吁:中国应启动教育哲学研究,教育部应重新开设教育哲学课程。但是,我们应该建立教育哲学这样的学科吗?如何定义教育哲学学科?如何看待和继承中国历史上丰富的教育哲学遗产?西方许多教育哲学流派是如何看待和借鉴的?特别是如何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组织和考核?面对这样的时代课题和历史机遇,历经十年艰辛终于能够投身于学术研究的黄季先生,在多年学术积累和深入思考的基础上,不失时机地开始了在教育哲学道路上的艰辛征程。
65438年3月至0980年3月,黄季先生作为北师大教育系主任,到华东师范大学参加由刘福年校长发起的教育哲学研讨会,为期两个多月,听取了从美国聘请的范先生介绍的西方教育哲学流派,包括进步主义教育哲学、改良主义教育哲学、本质主义教育哲学、永恒主义教育哲学、存在主义教育哲学、分析哲学等。黄季先生在参加完讲座和研讨会后,带着强烈的使命感穿梭于华东师范大学图书馆和资料室之间,如饥似渴地阅读了那里收藏的几乎所有民国时期的教育哲学专著和论文。下半年,黄基先生为第一批恢复高考的本科生开设了教育哲学课程,这是新中国成立后我国第一门教育哲学课程。正是在这份边写边谈边改的讲稿基础上,黄季先生于1982年7月发表了《新中国教育哲学》初稿。刘福年校长在给黄季先生的信中,不禁赞叹道:“您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对国内外的一些关键问题和重要观点,作了透彻而公正的阐述、分析和评价。这是一本非常成功的书。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教育理念写得这么好,真值得恭喜你。”[3]黄季先生在《教育哲学》初稿的基础上,讲学后仍坚持写作,陆续补充修改,不断充实完善。1985年6月出版教育哲学专著,能更好地阐明教育的根本问题,反映时代的要求和特点,把握教育的未来走向。
上世纪80年代初,当人们还在为教育哲学与教育学的区别、是否有必要独立设置教育哲学而困惑和争论时,黄季先生不仅开设了课程,还出版了专著。在谈到为什么要重开教育哲学时,黄季先生认为,第一,是学科设置和培养视野开阔、理论思维水平高的教师的需要;其次,是拨乱反正,有效审视教育基本理论问题,得出符合规律的结论的迫切需要;此外,也是有效应对教育不断面临的新挑战,完成未来赋予教育的新使命的需要。总之,“教育哲学的重新开启是教育实践提出的客观要求,是教育科学深入发展的必然趋势”[4]。
关于教育哲学的定位,首先涉及到它的研究对象。黄季先生认为,虽然在教育哲学的定义上有很多分歧,但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大家都承认“教育哲学研究的对象应该是教育中的根本理论问题,而不是具体的枝节问题”[5]。黄季先生确认,教育哲学“是教育科学中的一门主要学科”,“具有基础学科的性质”,“在教育科学中起着一定的方法论作用”,“应该起着总结、提高、分析、批判和预测未来的作用”。基于此,黄基先生为教育哲学的建立设定了三项基本任务:一是从哲学的高度,即从方法论的高度,阐明教育科学中的一些根本问题;其次,对教育史上和当前教育实践中的争议问题做出科学的分析和评价;第三,回答教育提出的新问题,对未来教育做出科学预测。〔6〕
黄基先生关于教育哲学学科的论述,对当时教育哲学的发展起到了奠基性的作用,有力地促进了教育哲学的研究和繁荣。他提出的教育哲学是“用哲学的观点和方法来分析和研究教育中的基本理论问题”这一命题至今仍被广泛认可。
二、各有各的美——中国传统教育理念的守望者。
文化自觉的首要内涵是“各有各的美”,能够自觉地认识、认同、传承和发展自己的优秀文化,永不割断历史。20世纪80年代初,黄季先生在完成《教育哲学初稿》的过程中,强烈地意识到“要建立有中国特色的教育哲学学科体系,就必须研究中国的传统教育哲学”[7]。此后,黄季先生以其深厚的国学功底,注重相关资料的收集,注重相关问题的研究。事实上,在教育哲学的初稿中,中国的传统教育哲学在很多章节中都有涉及。
1988黄季先生、陆佑全教授撰写的《中国教育哲学建设的回顾与展望》一文明确提出:“我们的目标是建立中国特色的教育哲学”;为此,作者提出了“挖掘整理中国古代教育哲学”的观点,认为“挖掘整理中国教育哲学是建立中国特色教育哲学学科的一项必不可少的工作”;我深信,《中国教育哲学史》为教育哲学学科的建立提供了极其丰富的历史遗产,我们必须认真研究和总结,古为今用”[8]。黄基先生还主张,在弘扬传统教育理念时,“以儒学为主,兼容诸子之长,集古代优秀文化之成果”;“我们应该把传统观念和时代精神结合起来”。〔9〕
一直坚持言行一致、知行合一的黄基先生,往往在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的时候,就立刻行动起来;当王先生反复强调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他可能已经行动了,甚至成功了。1994年6月,当众多学者还沉浸在“传统教育”与“现代教育”之争中时,由黄季先生精心策划编辑的《中国传统教育哲学概论》由河南教育出版社出版。该书全面论述了先秦诸子、两汉经学、魏晋玄学、隋唐佛学、宋明理学、明清实学和现代新学的理论,总结了中国传统教育哲学的发展历程和特点,从社会观与教育、人性与教育、伦理与教育、知识论与教学、美学与美育等方面深入研究了中国传统教育哲学的基本问题。对“天人合一”、“政教合一”、“文道合一”、“知行合一”等中国传统教育哲学的特点进行了精辟的阐述。黄基先生主张对中国传统教育理念采取分析的态度,扬长避短,去粗取精,古为今用,避免全盘否定或全盘肯定;持对等的态度,这样才能得出实事求是的科学结论,避免一概而论或相向而行;采取积极的反思态度,进行全面客观的分析,避免只取一点而忽略其余。在此基础上,《教育哲学通论》第一部分也是关于中国传统教育哲学的发展,从天道观和人性论出发,对历史与社会、伦理与道德、知识与教学、审美与美育等教育哲学问题进行了系统的探讨。并对中国传统教育理念应该持有的科学态度进行了新的阐释,特别强调在现代化方面做出努力,努力达到“古为今用”的效果。主张“根据时代要求,在继承中创新发展,把传统优秀文化教育思想推向新的阶段,使之服务于现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文化教育”[10]。
“九五”期间,黄季先生主持完成了国家重点项目“中国教育传统与教育现代化基本问题研究”。在第四章“中国教育传统与教育现代化的基本关系”中,黄季先生精辟地阐述了现代化与西化、现代化与传统文化的关系,认为“在全球化背景下,关键是如何正确把握中国教育传统与现代化关系的复杂内涵, 从而在整合‘古今中西’的基础上创造出更加合理的中国新教育模式”[6648+065512006]就古今关系而言,认为“在教育现代化的过程中,要处理好中国教育传统的传承与转化”,进而提出“将中国教育传统这一历史前提和资源转化为现代化的‘源头活水’”的历史使命。 【12】为了深入挖掘中国文化教育的源头活水,黄季先生承担了中国教育学会“十五”重点课题《中国传统文化与青少年素质教育研究》,完成了十场国学讲座,带领青年学者精心编写了《中国文化经典概论》系列丛书。
三、美的美——西方教育哲学的掘金者
真正的文化自觉者不是以自我为中心,而应该是“美的极致”,善于理性地学习和借鉴多元文化世界中各种文明的优秀成果。教育哲学的恢复与重建首先要面对如何看待西方教育哲学的严肃问题。20世纪80年代初,当“左”的思潮还影响着教育界,当人们还在为“姓社”还是“姓资”争论不休的时候,黄季先生就明确提出:“把资产阶级教育哲学遗产和其他历史遗产一样看待,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简单地肯定和否定,是不正确的”[13]。黄基先生深信“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教育实验的广泛开展,资产阶级在教育方面,特别是在教学方面,特别是在教学方法和手段方面,仍然会提出一些新的东西,这些东西是科学的,反映了现代科学的水平和生产发展的要求”;因此,他主张“许多优点”和“许多有用的东西”需要我们“具体分析,以达到去粗取精的目的”。〔14〕
黄基先生一直关注西方教育哲学流派,他善于“吸收其科学的、有用的东西”[15]。《教育哲学初稿》对“现代资产阶级教育哲学流派”作了专门评论,并简要介绍了西方现代教育哲学流派。另一方面,《教育哲学通论》按照“洋为中用”的原则,将“现代西方教育哲学流派”列为第二部分。黄季先生主张关注西方教育哲学流派的最新动态,认为如果不解决“对西方教育思想认识不够全面和深入”的问题,“会在一定程度上阻碍我国教育哲学的发展”;[16]认为“分析地、批判地借鉴国外教育哲学的研究成果,也是丰富和发展中国教育哲学不可或缺的方面”;同时明确提出研究西方教育哲学的任务:“要认真研究西方教育哲学发展的历史、社会和文化原因及其提出的课题,吸收其成功的经验,吸取其挫折和教训,以发挥其对我国教育哲学建设的借鉴作用”[17]。
黄基先生根据“洋为中用”的原则,在评论西方教育哲学流派时,注重追根溯源,把握源与源的关系,善于分析各流派的利弊得失。他既不盲目赞扬,也不简单否定,而是实事求是,去粗取精,去伪存真,联系实际,努力为我们服务。黄基先生对教育实践影响较大的进步主义与改良主义、本质主义与永恒主义进行了比较分析,对“现代教育”与“传统教育”作出了公允的评价。通过对存在主义和分析哲学的比较分析,客观地评价了科学主义和人文主义。黄基先生对此深信不疑:“学习西方哲学和教育哲学,是深刻理解和正确发展马克思主义及其教育思想不可或缺的一步。它对开阔我们的理论视野,增强我们的理论思维能力,开展教育实验,促进教育科学的发展,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18〕
四、美与美* * *——中国特色教育哲学体系的引领者。
将“自美”与“他美”相结合,整合中外教育哲学思想,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教育哲学体系,是黄季先生的夙愿。黄基的《教育哲学初稿》是一部“融汇古今中外相关论述”的著作。后来,黄基先生立志“将传统思想与时代精神相结合,立足中国,面向世界,发展中国特色的现代教育哲学体系”[19]。
作为一个从“旧教育”走出来的现代学者,黄基先生时刻警惕着“传统”的弊端;作为一个从“封闭”时代走过来的“开放”时代的学者,黄基先生极力避免“保守主义”的嫌疑。黄季先生曾出版《论传统教育与现代教育》(1986)、《论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与态度》(1990)。他在《重新认识教育的本质》(1998)一文中,论述了传统与现代化的关系,本土化与国际化的关系。但是,关于如何看待“汉学热”(2006),关于如何看待“汉学热”(2008)以及汉学的建立和学习中的一些问题(2010),都力求在传统与现代、本土与国际之间保持一种适度的张力。黄基先生津津乐道的是毛泽东的《古今中外法》:“学古人为今人之用,学外国人为今人之用。”[20]基于此,黄基先生明确指出:“在任何科学研究中,决不能割断历史,也不能闭门造车。要采用古今中外的方法,博采众长,为我所用”[21]。
沿着教育哲学的研究道路,黄季先生不断拓展研究视野,深化思考:从现代教育哲学领域到古代教育哲学领域,从西方教育哲学流派到中国当代教育的基本问题。在积累了更加丰富的研究资料和有了许多新的感悟的基础上,于2001年2月推出了47万字的《教育哲学通论》。这本书出版后,好评如潮。曾获中国教育学会“东方杯”教育研究优秀成果一等奖、第二届全国教育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第四届全国图书奖。
翻阅《教育哲学通论》一书,黄季先生站在现代教育科学发展的高度,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按照“贯通古今、中西合璧”的研究思路,对中国传统教育哲学和西方教育哲学流派进行了系统的回顾和评价。他既积极吸收中国古代教育哲学的精华,又借鉴外国教育哲学流派的理论,力求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其视野开阔、材料丰富、内容深刻、观点精辟、论述细致、体系完备,在国内同类著作中独树一帜。从先秦诸子百家的经典著作,到民国时期独具特色的教育哲学著述,乃至当代学者的教育哲学话语;从西方教育哲学的流派,到中国当代各种文化教育思潮,乃至教育哲学的未来发展趋势;从政治、经济、科技,到文化、哲学、教育,乃至宗教、美学、伦理,经历了几千年的历史长河,跨越了中西方不同的文化形态,涉及诸多学术领域,线索复杂,文献众多。没有深厚的学术功底和宽广的学术视野,很难有所创新。没有甘于“坐十年冷板凳”的从容和坚持,很难有所成就;没有“舍我其谁”的精神,就很难有丰硕的成果。
回想起来,一向谦逊的黄基先生,只希望自己的《教育哲学初稿》能在“雪泥”上留下一点“爪”和“一个符号”。谁知,春天来了暖意,渐渐化作泥水,弥漫田野,滋养沃土,结出甜美的果实。至此,不禁想起龚自珍《己亥杂事》中的诗句:“落红非无情事,化作春泥更护花。”落花没有忘记根的哺育,而是带着无限的眷恋,化作春泥呵护着根和叶,以回报根和叶的滋养恩宠。时至今日,黄基先生仍以“天意若休,应续播一寸”来勉励自己,以“落红”的人格境界和“雪泥”的人文情怀滋润花木的根和叶,培育出更多美丽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