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信任
我真的不想贴这篇四年前写的日记,因为这段记忆里有太多的痛。
但这是“我的信仰”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母亲的信任,见证了生命的奇迹,也让我在生活中遇到各种问题时,对信仰无比渴望。
最后决定发出来,是因为前不久带女儿看了《梦戒游记》,很有启发。如果妈妈的照片和过去都是我记录的,那么她会活在我,我的孩子,我孩子的孩子的记忆里……我希望她永远活在那里。
为了配图,我找了之前的照片看了很久。我还是不敢面对妈妈最后那张骨瘦如柴的照片,所以我选了两张她和我们在一起很开心的照片。
刚上大学时,妈妈得了鼻咽癌,去做放疗。整个疗程下来,医生说手术效果很好,可以维持3-5年。信奉天主教的村长找上门来,劝说他的母亲和父亲相信这个可以救命的教义。
寒假回家,看了他们的一些教材和歌词。我只是觉得里面的文字太肤浅了。我问爸爸妈妈他们平时在教堂都做些什么,没有被骗过钱,也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好吧,放心,如果你有信念,你可能会克服它。相信就好。为此,我对母亲的信任持默认态度。?
我妈让我教她认字,因为他们平时要学教法,要唱诗。家里有一本厚厚的圣经,是教会发的。她让我读给她听。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圣经。每天晚饭后,她收拾屋子,我们泡脚后一起睡觉,我在灯下给她读圣经,就像妈妈给孩子讲故事一样。是的,那时候,我把圣经当成故事来读。寒假无聊的时候,我也翻了翻。里面的角色太多了,记不住,我也懒得记。
自从放疗后,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原本丰满的身体一天天变瘦。她脖子上的肌肉因为放疗变硬了,表面的皮肤有被炭火烧焦一样的颜色,摸起来很硬。我妈说,那里没有感觉。她的口鼻总是干干的,水壶不停,头发也慢慢脱落。她为自己准备了一顶帽子。
后来才知道她经常流鼻血。只是为了让我在学校安心,一直没告诉我。她选择了放手,直到我大学毕业。大学毕业后,我希望离家更近,更好地照顾母亲,所以我选择了在家乡的一所高中教书。学校离家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我经常周末回家,他们再也瞒不了我了。
我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半夜,她突然流鼻血。她悄悄地爬起来,找纸来挡住它。血又从她嘴里冒出来,呛得她直咳嗽。我和爸爸都醒了,拿脸盆帮她接住。流出来的血竟然让我的手感觉很重。流了那么多血,平时舍不得吃点东西滋补。我怎么能忍受呢?妈妈说,不要紧,就让它流一会儿,每次都是。?
我说第二天带她去看主治医生,看能不能再做一次手术。母亲断然拒绝,一是怕手术,二是手术要花钱。她还说她的主会拯救她,她坚信这一点。如果去医院做手术,是对主的不尊重。
我突然感到非常害怕和愤怒。我感觉我妈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罪魁祸首就是她的“主”。我感受到了母亲的痛苦,她的无知让我愤怒。我哭着吼她,胡说什么?天啊。如果生病了都不让去医院,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医生的医院了。我告诉他们不要再相信这个宗教了。
爸爸妈妈默默地收拾着她脏衣服和地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听着我不断的抱怨。自从考上大学,我就是家里第一个最有知识的人,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毕业的时候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赚到了钱。我父母什么都和我商量。慢慢的,我成了这个家的权威。
后来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就不说话了。母亲穿好衣服,和父亲一起来到另一个房间(那是她和父亲每天祈祷的房间),跪在垫子上,双手握着拳头,低声说着什么。我轻轻地走过去,听得清清楚楚。她请求上帝原谅她的女儿,因为她对上帝一无所知。如果她必须被惩罚,作为母亲惩罚她...父亲附和着说,主啊,原谅她的无知吧!
听了这话,我又流泪了,回到床上哽咽了...
最后,我们都让步了。她答应在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去医院止血,同时还通过静脉点滴补充了一点葡萄糖和维生素。
每个周末回去基本都能看到她流鼻血,有时候很快就停了,有时候停不下来,最后被送到医院或者是我当医生的叔叔回家给她挂水。慢慢的,看到她流鼻血,我就不慌张了。我找到她的纸,打水,默默地打扫。
后来发现周末回家对我来说成了问题。我想回去看看我妈妈,但是我害怕看到她受病痛的折磨。所以我有时候会说工作忙就不回去了,一个人在学校空荡荡的宿舍里过周末。我还是会想起她在家里流鼻血的事,但总比亲眼看着,束手无策好。逃避让我感觉好多了,也让我觉得自己很自私。
在我工作的那一年,我继续了我在大学没能进入的研究生学习。很多个夜晚,我都待在宿舍,沉浸在马列主义和英语的疯狂练习和背诵中。我瞒着父母考研,想着如果考上公办学校,我就不读了,也不考自费或者考不上,就找个人嫁了,安心教书一辈子。当我说周末加班的时候,父亲很支持,说要努力。
我不敢告诉父母我考上了,想读研,直到公费考试成绩下来。父亲又急又气,眉头拧成一个结在额头上。他说有个女生说自己有一份很好很体面的老师工作就放弃了,要读研。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我父亲一直觉得上大学不用给女儿花太多钱也可以,因为女儿终究是要给别人的)。这些年来,他一直独自承担着家庭的重担,他认为他可以指望我的帮助。说我完全不理解他的苦衷。
妈妈没读过什么书,所以一直支持我和弟弟好好学习。她告诉父亲,孩子不辜负她的期望,考上了公费,让她读书。我明确告诉父亲,研究生作业不重,可以做兼职,不会比当老师挣得少。毕业后,我应该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拿到更高的薪水。言下之意,也可以更好的帮助家庭。
毕竟上了研究生,去了离家更远的城市。随着这个距离的增加,我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研究生轻松的课程,有趣的选修课,丰富的校园活动,让我应接不暇。
刚开始每天给家里打电话,后来变成了一周一次,基本都是周末。偶尔周末爸妈会给我打电话。我太紧张了,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们说,他们就是想我了,或者家里有个世俗的人,陪我聊天。它总是让我惊讶。
我妈还流鼻血,她说次数减少了很多。我知道她在安慰我。我也不追究了。我很少回家,基本都是寒暑假的旅行。每次回家都会给妈妈买很多补品。我在家的时候她会吃,我走了她就不吃了。她说药丸和药粉太粗糙,她吃不下。当我下次回家的时候,我发现它们都还在。有些过期了,我不得不扔掉。
妈妈让我不要再买了,但我还是会买她能吃的液体补品。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用物质来弥补内心的愧疚和亏欠。
在我的印象中,妈妈身材结实丰满,挑水挑物一点也不逊色于爸爸。慢慢地,她变得瘦弱,衣服撑不住,行动变得迟缓,听力下降。直到我大声对她说话,她才听得见。她的口味也变差了,味道越来越重。她在烹饪中放了很多盐,但她仍然说它没有味道。这些都是放疗的后遗症,慢慢呈现。
但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她精神很好,农闲时还能和邻居打麻将。之前她身体健康的时候也有这个爱好。我反对,认为这是赌博。后来,她生病了。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呆着。我经常给她零花钱,鼓励她出去打麻将。
母亲从生病开始接触天主教,后来主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每天祈祷,为自己和孩子祈祷。她说她每天都祈祷,主能听到她,这将帮助她战胜疾病,保佑我们全家。有的人被查出癌症,很快就崩溃了,主要是精神上的,很快就没了。虽然癌症每天折磨着她,但我从没见她害怕过。她的主真的给了她平静和安宁。顽强地活了一年又一年。
除了祈祷,她还会跟着教堂里的兄弟姐妹们去帮助像她一样的病人(村里好像有很多人患有各种严重的疾病),劝说别人信仰天主教。在教会聚会上,她会用自己的例子向大家作见证,让其他和她一样受疾病折磨的人,坚定地相信主会拯救他们。
看着妈妈的变化,我不再认为妈妈的信任是无知。每当她和她爸爸在另一个房间祈祷的时候,我都会把电视的声音调低到最低。我仍然不能相信一种宗教,但我发现了信仰的力量。
后来,我恋爱了。我男朋友是个医生,他很真诚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寒假带男朋友回家给我妈看,我妈很满意,很喜欢。后来结婚了,研究生毕业了,找了份好工作,在大城市有了小房子。我和老公带着我妈去了市里,带她去大医院检查。亲戚朋友都说我和老公都很孝顺,就是我妈没福气。后来我和老公换了工作,搬到离家更远的城市。我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更少了。
最后妈妈的底子被掏空了,流鼻血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我觉得这次信仰救不了她了,就逼着她去医院。术前检查的结果是鼻咽癌已经转移,放疗失控,需要放化疗,但是妈妈身体极度虚弱,可能会受不了。医生说如果能活下来,应该还能活1年。但是如果不做手术,肯定是癌细胞继续扩散,可能是半年。
我极度的矛盾和无奈。问我爸,我爸说算了,结果也一样。如果治好了,我会花更多的钱,我妈会更痛苦。如果我治好了,我就让我妈回家,我的余生对她来说都是美味。从我妈治疗开始,我爸最着急的就是钱。我觉得我爸最在乎的是钱,而不是我妈的命。当时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特别恨父亲,恨他把钱看得像生命一样,恨他不够爱母亲,恨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我妈妈的兄弟姐妹,我的月经叔叔阿姨说,这确实是一个两难的决定,无论我们做什么决定,他们都没有意见。我最后的决定是,治愈,不惜任何代价治愈...在我的坚持下,母亲住进了医院。我知道什么也帮不上忙,但是不治疗我就不能原谅自己。最后的治疗与其说是治疗我的母亲,不如说是治疗我的心,一颗寻求救赎的心。
当时我怀孕了,接近预产期,没办法在医院照顾妈妈。是我妈妈的姐姐和我阿姨在照顾她。
当我躺在产床上的时候,我开心地大声告诉电话那头的妈妈:妈妈,我快生了。我期待着这个孩子能再生下我妈的希望。妈妈很高兴,问我谁陪着,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给孩子准备的衣服够了吗,分娩的时候应该什么时候用力。她一边教我一边哭。她说,其他女儿生孩子的时候,都是妈妈陪着,她们也参加坐月子。她太失望了,不能陪我,在电话那头哭,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后来生完孩子,我和阿姨通了电话。她告诉我,我挂了妈妈的电话后,她一直跪在床边为我祈祷。而我,也确实,生得很顺利,是个健康丰满的女儿。生完孩子回到病房,我马上又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和孩子都很好。得知是女儿后,她说:“女儿好,女儿好……”然后她更不安地问,你婆婆会不喜欢吗?我说,不,他们高兴太晚了
妈妈真的很顽强。孩子满月后,哥哥陪她去我所在的城市看望我们,在我们家住了一段时间。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有时候我们占用了她所有的时间,晚上她会不祷告就睡觉。后来我发现她把祷告挪到了下午午休时间,关着门默默祈祷,给一个小人物加了一份祝福...
她看着我结婚生子,就盼着我哥结婚生子。这样,她的生命就可以在简单的期待中延续。哥哥大学毕业结婚了,父母给了他们一个像样的婚礼。
那一年,阿姨们经常来我们家,或者带我妈去他们家。作为她们的亲生姐妹,她们的感受一定和我一样。他们告诉我,你妈妈屏住了最后一口气,在见到孙子之前不会闭上眼睛。
我哥结婚一年了,什么都没发生。我催促道,兄弟,你快点的话。后来小姑怀孕了,我妈很开心。她也去他们的新家住了一段时间。我终究不习惯城市的生活,我回来了。我被带到现在的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当时女儿2岁多,会跑会跳,会叫奶奶。
那一次,我妈没熬到年底,毕竟没等到孙子出生。
后来我在想,如果我不要求妈妈做最后一次放化疗,妈妈会不会活得更久。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最后一年不用这么痛苦——她妈妈走后,我姑姑向我哭诉了她妈妈最后的痛苦,说她嘴巴很难合上,喝的汤经常流出来,吃东西要擦嘴;我咽不下任何食物,只能吃稀饭。大妈一脸难过哭了,也很焦虑难过。她用筷子撬开她的嘴,刺她的嘴,但她不省人事。她说,其实她喜欢打麻将是为了好玩。一起打麻将的人都嫌弃她。她走了,就散了。她听不到别人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后来她基本不出去打牌了。
后来在我身边,一个QC同事得了癌症,不到2年就走了。也有人说癌症摧毁了她的精神和意志。
我在努力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寻找生命的意义和本质。当一些事情让我尴尬时,我会想起我的母亲和她的信仰,我非常羡慕她...她是一个有信仰的人。
结束
作者梅根,人力资源管理硕士研究生,两个孩子的母亲;
农村孩子,带着全家人的殷切希望,为跳农门而读书;
学生时代属于“学人”,参加过两次高考;
为了考个好大学,我折腾了体育,却进了数学系;
教书的时候,不想过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教师生活,考研了;
读研期间,我从高材生那里得到了一个老公;
毕业后进入一家保密严格的事业单位;
受不了里面的节奏,和老公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入职一家上市公司,三年从小白成长为中层经理;
辞职创业后,他选择了一个特别的项目,亏本50W关门。
折腾了五年电商,热闹年销售额近千万,却是亏损,剩下几百万库存...
下一个身份是:企业内训师。
总之,一个普通的门外汉,
为了活在别人眼里,我的前半生基本用“折腾”两个字来概括;
开启后半生还会继续折腾,为了过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