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河——记常文昌老师(周先波)
2021,10 10月22日晚,我在天津出差。一到酒店就收到了冯鑫老师的微信。我还没来得及仔细阅读手机上的文字,一个哭泣的表情符号在屏幕上显得格外刺眼。我一遍又一遍地读着文字,确认了我的硕士生导师常文昌先生在上海的那个晚上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的消息。
因为疫情,我已经好几年没有感受到北方的深秋了。得知先生去世的消息时,我在北方辽阔的天空下,往事历历在目,先生的音容笑貌瞬间上来。
2005年硕士毕业的我和老公接触比较多。
2005年3月底,我战战兢兢地去兰州大学参加研究生复试。这是我第一次来西北。我坐了两天三夜的绿皮火车,从Xi安转车到兰州。一个陌生人,在兰州大学一个人都不认识。那时候我还处在互联网1.0时代的末期,信息技术远没有今天发达。不知道复试的形式和规则是什么,尤其是外语口试,怎么打听都找不到。这是我焦虑的主要原因。之所以很难询问关于外语口试的信息,是因为我考的外语是小语种——俄语——很少有人学,考研学俄语的就更少了。笔试结束后,我终于争取到了外语口试的时间。来到考试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两个考研的学生和一个考试的学生。然后,门开了,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特别瘦的老师拿着几张A4纸走了进来,轻轻的坐在我对面。当时刚出校门,经验不多,特别紧张,看不出老师的年龄。我只是觉得他不像考官,而像是来帮助我们这些学生的朋友。考官微笑着低声说话。他没有自我介绍,也不着急考试。首先,他安慰我们四个候选人不要紧张,然后让我们逐一介绍自己。这一轮下来,我们几个同学轻松了很多。至于那天我人生中第一次外语口语考试的内容,我现在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但当时轻松的考试氛围一直储存在我的记忆里。考完试宣读分数,大家满意的表情还在脸上的时候,同为考生的辛明霞小声说,考官好像是常文昌老师。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常老师,所以记忆中的常老师总是面带微笑。不管他说汉语还是俄语,他的声音都很柔和。除了普通话有点口音,他和我记忆中的西北汉子完全不一样。
研究生复试的重头戏是面试。面试的形式是每个学生走进考场随机选题,从两个问题中任选一个回答。走进考场,几位老师背对着太阳坐着,考生面对着老师们和兰州午后橘黄色的太阳。我还是紧张,低头把题目挑了出来。我选了一个我相对学过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昨天那个瘦瘦的外语口试考官常老师。他还在微笑,好像在鼓励我,又好像像面试一样告诉我:不要紧张!面试的时候我好紧张。今天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常老师的微笑。我记得走出考场的那一刻,王老师和另外两位考官(后来我才知道是赵教授和教授)说这个学生是东北人,不知道哪个老师还在感叹,真的好远啊。
这是我第二次和老师见面。
2005年4月1日——愚人节,硕士研究生录取结果在分校逸夫楼公布。用今天流行的话说,我成功“登陆”了。开心的时候还是不放心。没有学历训练,一方面不敢相信自己考上了,考上了常老师的门下。另一方面,我也不知道“上岸”后下一步该怎么办——毕竟远在东北,联系不方便。于是我转身问了一下王先生的电话号码。那天晚上我冒昧地拨通了王老师的电话,话筒里依然传来温柔的声音——王老师居然还记得我!老师也同意了我的参观请求。那天晚上,我买了一束花,来到了某师家属屈先生的家里。生活中的老公还是给了我很多鼓励,列了参考书目,临走时还送了我一本他的专著《中国现代诗歌理论批评史》。可惜我当时没有请屈先生在书上题词。太可惜了!
那年9月份入学后,在恒山堂的教室里,王老师给我们上课,依旧是西装革履,很儒雅。他手里拿着讲稿站在讲台上讲了一下午。因为从初中开始学习俄语,所以有幸参加了王先生的国家社科基金课题组,负责东干文学俄语资料的翻译和研究。老师给了我几本俄语专著和一本东干语词典,又因为我对东干文化一无所知,给了我一部东干形成发展的历史和一部东干文化的研究。为了我翻译的方便,老师还送了我一本厚厚的便携俄汉词典。这些书,字典,资料,一直放在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无论我去哪里工作学习。正是因为老师给我的机会,让我对东干文化和文学有了初步的了解。通过尝试以一个初学者的水平翻译俄语资料,通过与老师的交流,初步了解了什么是学术,如何学习。可以说我从老公身上受益匪浅。2005年底,王先生赴中亚负责当地孔子学院的建设工作。因为两国计算机系统、网络等各种原因,不方便联系老师,也因为我自身的原因,我对东干文化的研究没有继续下去。
2009年,我已经在东北的一所大学教书了。有一天,老公向同学叶飞要了我的电话号码,他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和老师接触少的原因都是我自己的——就是很惭愧没有坚持东干文化的研究。但是老公一点都没有责怪我的愚蠢和鲁莽,依然鼓励我,安慰我。正因为如此,在电话的这一边,我泪流满面。通话持续了很长时间。通话结束,老师随口提到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已经做完了。因为你对团队的贡献,你的名字在结业证书上。过几天,师兄杨建军先生会联系你。你告诉他地址,他会寄给你一份竣工证书和工程证书。
我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老师并没有因为我做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而责怪我是途中的逃兵,甚至还把我列入了研究小组。有这样一个宽容的老师,我是多么幸运和幸福啊!国家社科基金的证书和沉甸甸的《世界华文文学新世界——中亚东亚华文文学概论》凝聚了王老师的研究心血,但老师不知道的是,这些成果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学术上的启发,更教会了我如何做一个好老师。
毕业后没去过兰州,电话联系了老公。读博的时候给老公打电话打扰他。每一次,他都耐心地用平静舒缓的声音回答我,当然,他更多的是鼓励我。直到2017,11,甘肃宁县的八月,我在同学巴龙凤作品的工作坊上,再次见到了我的老师。此时距离我们上一次师生见面已经12年了!老师还是很瘦,真的老了,头发白了,精神很好,但是身体不如以前了。记得早上上学的时候,经常在一个分校的老操场上碰到跑步先生。这次再见到老师,他的步子和说话风格和我记忆中的大不一样。在甘肃宁县的那几天,除了和老师见面、散步、聊天,我又一次看到了王先生作为一个文学研究者的学术严谨。甚至在他学生作品的研讨会上,他在关心文坛后辈的同时,依然坚持自己的学识。在与学生的私下交流中,王老师依然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时刻记得每个学生的优点。用春风来形容王先生的话一点也不为过。
这几年在广东为了自己的生活忙忙碌碌,一直无所事事。再加上2020年以来的疫情,我一直没有机会去上海探望我的丈夫。我真的没想到,2017的一句永别宁县,会成为我们师生的永别。
再没有听老师讲课的机会了。回顾我的人生,我的人生轨迹改变,只是因为我遇见了我的丈夫。我的老师自始至终对我的选择都是宽容的,鼓励的,及时的。王先生像一条温暖的河,推着我前进。我觉得我是幸运的,遇到了第一个把我引上学术之路的王老师——虽然因为我自身的水平和能力,成绩还很不足。也是因为王老师认识了冯鑫先生、叶飞先生、江等同学。常老师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我在兰州大学遇到的好老师和同学们会继续过上好日子,这是王老师希望看到的。
愿王先生一路走好!
写于2026 54 38+0 10 10月24 -25日天津湛江。